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判府提刑高峰先生寿祠记 南宋 · 滕巽真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○八、《八琼室金石补正》卷一二○、道光《濂溪志》卷四、光绪《湖南通志》卷七五、光绪《道州志》卷七
古者党有庠,术有序,国有学,皆以教国人。至于内睦九族,崇一姓,则有家塾之教焉。三代之盛,王宫国都以及闾巷,莫不有学。人生八岁,自王公以下至庶人子弟,皆入小学,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,礼乐射御书数之文。十有五岁,始入大学,教之以穷理正心、修己治人之道。或小或大,犹阶而升,不可踰也。自利禄之涂开,本末之莫究,大学之教,蹊辙既差,至于小学,忽而不讲,古道之不可复其本,盖已先失之矣。扶世立教之君子,安得不重有感于斯?判府提刑高峰先生,淳祐丙午以舍选高第典教道州。越十二年,又以国子博士剖符竹于兹郡。踰年政成化洽,谓道为元公阙里,既请御扁于朝,因彻城西书院而鼎新之。凡可教国人者,规制毕备。重念元公百世之师,礼当有后。一日谒濂溪旧宅,颓垣坏壁,岁久弗葺,且元公之父谏议祠堂列寘他所,即语同列曰:「父子异席,恐非所以明有敬」。命邑宰钱寅翁彻而新之,合谏议、元公,俾祠于正堂,就立儒学斋于其右。求周氏之族龆龀以上者,得二十馀人,选族之长主祠,提其纲,专教谕之责。创掌膳之员,月给钱粮,日足供膳,俾可□子佩于此焉□养,于此焉就师。教养分而职任专,课程严而工效速,曾未期月,习句读□辨偶者,皆崭然见头角,小学之有功于作人盖如此。凡异姓之子弟愿附斋就学者,亦听焉。因奏请濂溪书院宸奎,皆已闻之于朝,斯盛举也。昔我朝元祐盛际,诸君子聚朝,尊崇孔氏之后,赐田百顷,置教官一员,仍令本州举有行义人充教谕,孔氏子弟入学者,优与供给。夫元公倡道,上接洙泗,周氏之有后,犹孔氏之有后。顾曩之尊崇出于朝廷,其规画也易;今之举行出于州□,其建置也难。顾高峰先生所以惓惓周氏者,不忘元公也。为元公之后者,其能忘高峰乎?于是阖周之族,议立祠肖像于小学,昕夕敬仰,以无忘高峰之德,将与元公祠宇相为无穷。祠成,□然而谒予求其颠末。巽真□为一日之长,实有董教之责,谊不得辞。于是谂于众曰:故居之建小学,非私周氏也;小学之建寿祠,非相容悦也。志元公之志,学元公之学,由小学门户而造大学之阃奥,庸非高峰先生之所望乎?昔元公年十二三,志趣高远,钓游溪上,吟弄风月,洒落光霁之胸次,已备见于此时。年二十则行义名称之有闻,三十则为二程师矣。又闻二程之受学于南安也,时明道年十五,伊川年十四,师友授受,实千古理学之源。妙龄志尚,超卓如此。今来游小学者,必以是立志,则□望元公之睟容,目想二程之颖悟,日拜高峰之寿像,斯可无愧。不然,匪惟二三子之忧,亦龙山豸岭之羞。先生姓杨,大名允恭,字谦仲,长沙人,道号高峰先生云。时景定癸亥良月望日,门生迪功郎、道州濂溪书院山长滕巽真记。门生迪功郎、道州州学教授萧□□书丹。门生宣教郎、知道州营道县钱寅翁篆盖。学生前衡州学谕充教谕费□庆,居士充郴州□县□□□□前□州学谕元鼎孙、胡世昌、梦龙宗、周从龙,附斋前州学直学□之孙、欧阳应圆、应成,学生周利、万日清、天然、天祺、天锡、天泽、复春、元春、天感、天应、天福、天益、天祥、天□才□龙□□□□□元隆、元迪□□□□□□□□应月、应宗、应喜□□□训□□□□□闰安馀富、安发、应馀、伯秀、文庆,书院斋长周正雷,书院主祠、前宗学讲书周不比百拜同立石。
廖用中世䌽堂 宋 · 吕本中
押词韵第四部 创作地点:浙江省衢州市
廖氏居七闽,土俗变齐鲁。
子孙仁且寿,每继先父祖。
作堂名世䌽,此意天所予。
近者得矜式,远者快先睹。
今公怀直道,邪正有区处。
还家上此堂,父祖当笑许。
小人慕清风,想像濯烦暑。
孰知少年场,有此毛发古。
何时望世䌽,得听公笑语。
老松卧岁寒,亦以蔽风雨。
人或不予知,亦莫予敢侮。
进廖刚世䌽堂集劄 宋 · 赵鼎
出处:全宋文卷三八○九、《忠正德文集》卷三
臣今早进呈廖刚乞以一官回授封赠祖父,已得旨依所乞施行。窃惟陛下以孝治天下,故凡人子欲褒显其亲者莫不曲留圣意,俯遂其请,臣愚固知陛下孝养之心未尝少忘。今复览廖氏事迹,圣怀不无感叹。所有廖刚所编《世䌽堂集》,谨具进入。
廖刚先次落职诰 宋 · 王洋
出处:全宋文卷三八六九、《东牟集》卷八
敕:朕临朝思治,仄席求贤,士有一善,未尝不悦而进之,惟恐其不及也。在廷之臣,亦宜精白,克承朕意,庶几共济,以底丕平。其或诡行败德,务规进身,岂朕用人之意哉?具官某,始以操守,见推乡闾,中尝宣劳,以绥盗贼。使者献状,朕意嘉焉,故自造朝,曾无几时,而循致禁从。朕之期汝,亦云厚矣。而乃柔佞回邪,喜为附会,朕既失望,汝亦奚颜!其镌美官,稍正其罪。尚体宽渥,毋忘改图。
九月二十二日秋举失利出门用中相饯夜步河上留别 南宋 · 陈渊
七言律诗 押真韵
太平今日古无邻,触目郊原事事新。
年少自应迷鼓吹,野人终是厌埃尘。
忘怀处世思同俗,有事关心不为身(四库本作贫)。
药石有能医久痼,此生宁复怨垂纶。
次韵德纯通判贺用中生子 南宋 · 陈渊
七言律诗 押真韵
暴客年来不过门,羡君三秀各生(四库本作争)春。
悬弧适在龙溪侧,履迹知从剑水滨。
鲁国考祥欣得鲤,杜陵占梦信为麟。
问名更取诗翁语,盛事流传西斗(四库本作狩)新(自注:德纯欲名之为麟奴,取绝笔之义,故云。)。
用中示以字瑞既书其事又赋诗一首 南宋 · 陈渊
七言律诗 押先韵
河图布画非人力,鸟迹成文岂偶然。
自昔秘藏神所护,至今陈露墨犹鲜。
胸襟有道推先觉,斤斧无情肯自全。
但欲剖心彰景命,爨桐何意拟薰弦。
至荆州寄用中 南宋 · 陈渊
押元韵
前年携手东水门,秋月夜看黄流奔。
匆匆别话苦不尽,鸣鸡吠犬催朝暾。
放船锁外望回骑,清泪滴滴如泉源。
飘零可念浪萍散,得丧未把秋毫论。
闽山万叠(四库本作里)阻归计,越国半年空断魂。
朅来璧水就朋友,闻子荆渚将鱼轩。
尺书迢递忽寄我,消息久绝知生存。
妻孥同活似慰意,伏腊不给谁可言。
但期君马当北首,岂谓我辔今南辕。
客乡邂逅不易得,想见妙语如春温。
况闻迩来治经术,虫鱼琐细穷朝昏。
倾囊倒廪幸见□(四库本补作示),不须羞涩时所尊。
用中既和成以示山口唐蕴明蕴明亦和再用前韵呈二公 南宋 · 陈渊
押元韵
高城缭绕环居门,草树蔽日鼪鼯奔。
疏篁转影凉午枕,卧看鸟雀嬉晴暾。
清香一缕爇沉水,浓茗十分烹壑源。
乘风欲效玉川子,蓬莱无路心难论。
虚堂愁坐漠无语,顷刻百虑空劳魂。
缅怀皇祐贤御史,当日直气何轩轩。
臧孙强谏宜有后,奇士果见诸孙存。
流传佳语忽到我,展卷疾(四库本作直)读皆微言。
平生廖子口如铁,肯为此友西其辕。
故应目击得深省,千载无愧孔与温。
更将馀力事酬唱,巧注未以黄金昏。
古来求友贵胜己,二子年德皆吾尊。
代廖用中谢除本路提刑表 南宋 · 陈渊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二九○、《默堂集》卷一二
分职郎曹,初以养亲而丐免;按刑乡部,遽蒙改命以遂私。幸尝熟习于民风,庶获尽心于邦宪。戴恩甚渥,抚己增荣(中谢。)。臣赋命奇穷,谋身迂拙。虽朝廷收录之意每厚,然丘壑退藏之日为多。忧患馀生,自阻风云之会;艰难多故,未伸犬马之劳。常思量力以效忠,不敢爱身而择事。乃者猥膺召擢,亟欲奔趋。偶婴疾于中途,复言旋于故里。旋值寇攘之作,近兴阡陌之间。方愚民乘势,拥众以横行;适所在乏兵,经时而勿问。善良无所控告,井邑至于丘墟。目伤沸鼎之聚鱼,身虑积薪之及火。遂忘出位,姑事招携。盖念无知之氓,本皆乐业之俗。或缘饥冻,早失抚存。但欲自全,宁不知悔。因广好生之德,尽宽必死之诛。尸祝不可以治庖,实惭越俎;乡邻有望于救斗,宁免缨冠。岂谓赦其强聒之愆,委以澄清之任。庶几将母,不必远家。示曲记于孤忠,冀或收于来效。叨尘若此,绵薄何堪。此盖皇帝陛下尧大普容,舜明遍照。开远俗自新之路,无疾于顽;嘉儒生欲善之心,不求其备。谓抚民在去其邪虐,而折狱莫尚乎哀矜。取其息一乡之争,或可当八郡之寄。刀剑渐消于牛犊,共归解网之仁;衣裳不易于介鳞,终赖舞干之化。此圣德之所感召,岂愚臣足以奉承。但竭疲驽,少逃瘝旷。
代廖用中谢除吏部侍郎兼侍读表 南宋 · 陈渊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二九○、《默堂集》卷一二
铨吏剧曹,滥蒙超擢;谈经邃幄,并荷殊私。辞不获从,愧无所措(中谢。)。臣闻圣人立言以垂教,盖将谓万世之传;明主稽古以乂民,必欲兼百王之治。使孔孟之训愈久而无替,则文武之道何时而不行。然而书虽存而迹已陈,语有穷而意无尽。非得通方之学,曷明至当之归。顾臣何人?辱兹遴选。此盖伏遇皇帝陛下舜智好问,禹能不矜。当国家多故之时,修祖宗暇日之事。详延儒雅,博考异同。横槊赋诗,不数建安之小技;投戈讲艺,独追光武之遗风。岂唯资所得以正心,固将推有馀以济物。夫何孤陋,获预讲明。得于手而应于心,姑进轮人之议;明于上而亲于下,是为王者之师。愿尊方册之圣贤,益重寸阴于閒燕。庶凭辩说,仰助崇深。
代廖用中谢除给事表 南宋 · 陈渊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二九○、《默堂集》卷一二
忧患摧伤,偶存馀息;谗诬昭雪,复玷近班。丹墀方幸于朝趋,琐闼已还于夕拜。恩荣沓被,感涕横流(中谢。)。臣闻忠邪无分,则赏罚不足以惩劝;因革失当,则法度因之而废弛。此自古立政任人之所由失,与今日举偏救弊之所宜先。必将大协于舆情,要在不违于公议。傥失是非之实,渐成朋比之私,朝廷之谋偶有未周,台谏之言或未暇及,不有论驳,孰防蔽欺?然而务阔略者或昧于先几,谨苛细者或伤于大体。必得疏通之学,乃明献替之宜。如臣至愚,涉道甚浅,断断无技,碌碌因人。銮辂亲征,身远干戈之役;凯歌遄返,恩先将士之劳。徒以经幄旧儒,暮年久废,重烦眷奖,特此超除。此盖皇帝陛下尧大兼明,舜明遍照。尽屏异同之迹,独收威福之权。惇德允元,已见远人之率服;发号出令,终期万国之咸休。故于出纳之司,特隆纠察之任。自惟白首,复造黄扉。实惭衰病之馀,尚缀清华之选。回天有路,所忧绵力之难胜;填海何期,独恃此心之不变。
代廖用中尚书遗表 南宋 · 陈渊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二九○、《默堂集》卷一二
佚老山间,已负捐躯之誓;归全牖下,敢忘报德之心。念平生遭遇之由,荷累圣眷怜之厚。正冠待尽,雪涕明忠(中谢。)。臣振迹寒微,逢辰休显。越自泮雍之选,浸膺台省之除。遂缀从班,稍尘要路。记言柱史,曾微直笔之称;择吏铨曹,又蔑得人之效。以至琐闼论事,邃幄谈经。并出误恩,举非素望。因求补郡,继欲引年。方驰谢事之章,遽被还朝之诏。迂愚无取,乃承乏于中司;嫌怨已深,复升华于八座。顾天地之赐极矣,而蝼蚁之报缺然。自取讥弹,敢辞黜免!尚联内阁,仍奉真祠。终还已褫之官,更允就閒之请。微生何幸,晚节知荣。岂谓忧逐喜来,病与衰会。始经旬月,已在膏肓。马勃牛溲,姑听医师之用舍;鼠肝虫臂,一随造物之推移。观自性之本空,岂残骸之可恋。尚留馀息,请毕愚衷。恭惟皇帝陛下,孝悌通于神明,忠信行乎蛮貊。以上圣无以加之德,成万世不可及之功。固将恢帝王敦朴之风,躬祖宗勤俭之实。杜知谋而不用,卷兵甲以深藏。益懋基图,大同夷夏。然人情解缓,不生于艰棘之初;而治道因循,常起于宴安之后。山霤穿石,蚁穴溃堤。实平世之所难防,唯明主乃能察此。所以三苗格舜,伯益尝戒于无虞;西旅宾周,召保犹期于慎德。忽兹不务,非臣所知。愿于既安且治之初,纳此至愚甚陋之说。此生已瞑,迄无补于明时;厚德难忘,徒有期于再世。
与廖用中中丞书(一) 南宋 · 陈渊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二九六、《默堂集》卷一六
渊再拜:伏承以先丈朝请墓表见属,俾得序次其实,岂胜荣幸。窃惟老成前辈,潜德隐行,未易窥测,宜得当世大手笔,妙于语言,名高而位重者,发挥晦微,庶以取信天下,昭示后世。顾如不肖,疵贱无闻,词意浅陋,实无足取。虽公爱予之厚出于诚意,其何以当?重念不肖昔年数侍先丈燕閒,备闻诲饬。又尝于公粗得其平昔所志所为之一二,盖不可谓不知者。而公又忘其奥渫卑冗,眷然不置,过以相托,其敢以为辞?但恨文字暗弱,不能形容盛美万一,而衰退埋没,仰累下取之意,虽勉彊䌷绎,粗能成篇,辄尘视听,其如愧惧,若何可言。谨具录如右,伏俟裁择。
与廖用中中丞书(二) 南宋 · 陈渊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二九六、《默堂集》卷一六
渊再拜:自得北来之报,惋恨愤叹,几废眠食。至今每上心,辄忽忽如不欲生。赖今上入继大统,宗社再安,天下幸甚。重念祖宗百数十年基绪,巍巍如此,乃无一人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难者,遂使二圣播越,皇族波迸,拱手不救。呜呼,何其痛哉,何其痛哉!渊人微迹贱,无足比数,怀不能已,尚尔无以为情,况如吾兄尝被两朝拔擢,方以家祸坐苫庐中,万里闻之,痛当如何。近者诸贤皆召,以此中绝,不得邸报,不知施设复如何?似闻伯纪入觐,议以大驾还东都,建康之迁复不果。诚尔,南北未分,中兴之功当可期也。不知彼中所闻又如何?何由晤见,以尽郁郁之怀,临纸怅惘曷已。
与廖用中中丞书(三) 南宋 · 陈渊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二九六、《默堂集》卷一六
渊再拜:前书叙说先丈得病以至临终,及公所以安厝始终孝养甚详,读之令人怆然不得释者久之。然人子之心何有穷已,既襄大事,又当念所以追报当如何耳,慎勿过摧毁也。又知赎得溪边族人旧居,葺治既毕,老人得易箦于此,想亦以为喜也。不饮食七八日,精神不昏,但气渐微,即奄然而逝,此所谓顺其道,得正命而终者,盖积行之报,亦平生无外慕他营之验也。正叔先生临去如此,佛之徒至于坐忘立脱,亦以无怛化而已,初不殊也。墓志如此做,不知可用否?恐意或未以为然,未敢书去。此等文字手生,又不喜循常辙,发明己所知者,虑与公意不同,然力尽此矣。果以为可刻,则续书去未晚也。又郡中事多,必一两日方书得了,而来人久候不遑,故且令携藁上呈耳。后便告及其详,或改亦无吝示喻。又不暇往复,则陈子通亦自能书。如篆额既烦子通,并书丹亦佳。名姓不必假他达官,恐与求铭意不同。如何如何?
与廖用中中丞书(四) 南宋 · 陈渊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二九六、《默堂集》卷一六
埋铭见贶甚荷,然少商量。谢氏盖祔也,谓葬于其宅,则以谢氏为主矣。季子之墓,孔子书之,不名著也。今不名,以子不可名其父也。然则自为志,非也。以辛丙记向面,出于近世阴阳家,古无是,然谓向辛,则据乙可知矣。葬以丙午岁十二月甲申,如是焉书之可也,而又继以卒哭之明日,何也?岂欲以卒哭推知其殁之月日乎?古者既葬而虞遂祔庙,然后卒哭,然则未葬不废哭也。所谓「卒哭之明日葬」,其言似不顺矣。今世俗以百日过为卒哭,亦起于大夫士庶人三月而葬之礼。顾后世阴阳家之说行,士大夫葬期鲜有在百日之内者,故以百日为断,非古道也。此其可以为据,而又以为节,且以表见其殁之月日耶?石已埋则无及矣,或未埋,请改镌之如何?墓表前题,窃以谓当去服色而加「致仕」二字。所作人姓名当附其末。唯「今天子」及「上」字全行提起,馀如「国」字「召」字之类,只空一二字,遇言公者勿提,此古法也。世俗尊所作文之人,于前凡遇称亡者辄空字,不可效此。屡经持论,谩及之,恐可助思虑也。碑字如苦要不肖写,急遣人来喻,亦不争三四十日。幸悉之。
答廖用中书 南宋 · 陈渊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二九五、《默堂集》卷一五
某启:昔者奉书,已不记忆曾出何语。及领所教,申以辩论,乃审谬妄,且感且惭。某于佛祖初无入处,尝试以其书读之,隐之吾心,未有合者,岂遂信焉。如山野之人,虽未尝睹京邑之钜丽,至者告之,因知其不我诬也。而来书便谓某身到其地,故有「无著佛祖处」之语,此过疑耳。若公以兹事非急务,正沈于名利者之说。仆方事科举,岂敢以左右为非。但其所谓大患,不可不复者,不免云云也。孔、孟之教,莫非明兹事者。子思《中庸》,其传处的切,故其语最可信。所谓中庸者,非使人人皆于之求合焉。盖学至于道,则应变曲当,自无过与不及,中庸在其中矣。孔子曰:「中庸之为德也,其至矣乎,民鲜能久矣」。子思亦曰:「中庸不可能也」。是故夫妇之愚,可知可能者,非其至也。若其至,虽圣人亦有所不能也。然则是果何道耶?舜之惟精惟一,然后能允执厥中;汤之懋昭大德,然后能建中于民。故曰「极高明而道中庸」者,如此而已。佛氏之言道,亦曰:「平常心是道」。若了此事,著衣吃饭而已;若其不了,而止能著衣吃饭,是亦痴人尔,何足贵哉!唯不可名以痴人,而起居饮食曾与人无异者,夫岂逆理失正而丽于过不及耶?此则中庸之所以为中庸也,非极高明者,能之乎?故凡不得之高明,而惟中庸之求者,未有得于中庸者也。子路欲使门人为臣,孔子以为欺天。其始盖以善为之,至其槩之以道,乃如此。然则学者当自其末而求之乎,抑亦即其本而学之也?所以不贵夫渐进而贵夫顿悟者以此。《书》曰:「惟狂克念作圣」。夫狂者,妄行疾趋之人耳。其一念之正,则初与圣人无异也,故入圣为易。是以曾点愿学,圣人所以深与之。若学道者必历阶级,是狂终不可以作圣耶。吾圣人门户堂室之说,接引中下根之辞耳。历块越涧之马,一秣千里,恐良乐不复限其步骤,使之猥与驽骀同驾也。孔子曰:「由也,未入于室也」。又曰:「颜渊,未见其止也」。二三子之游于圣门,要之,不到圣人,所学不止。其曰「未」者,盖谓其必可至云尔,非谓此止可以入室,而彼止可以升堂也。不然,则人皆可以为尧舜,圣人岂欺人哉!若曰西方圣人不能使顿悟者之多,则又不然。夫顿悟固西方之教也,至其悟之顿不顿,则在人尔,圣人安能必使之?意其不能必使人之顿悟,遂罪其教,岂理也哉?所谓释氏撤去屏障,洞见底里,望之者谓可以直造,故人皆有狂心。夫人之所以不至于道之室者,盖以屏障为之限也。屏障所以得而限之者,以其心自隔也。使人人望之,而见彼无陷阱之可畏,何惮而不入?所以难入者,正以望之未见耳。虽吾圣人之教,固所谓循循善诱者,彼有妄情以柴栅其至虚,小识以狭劣其所居者,其终日行住坐卧,初不离于吾圣人之堂室也。然其由之而不知,圣人虽欲使之悟,亦不可得也。若无深闭固拒,示之以难者,岂圣人之心哉?子贡曰:「不得其门而入,不见宗庙之美」。百官之富,得其门者或寡矣。而仆所谓悟之顿与不顿则在人者,此也。然则撤去屏障,洞见底表,又岂独佛氏为然耶?惟公以儒佛合而为一,而以儒者之教为非历阶级则不至,故不得不异耳。夫六经之说,应时物而为之,时异物变,故其言亦不得不繁。以其谆复之故,便即之以求圣人,而不于本然者致志焉,亦恐成入海算沙,磨塼作镜,徒勤无益耳。古今一道,圣人一心,公之所言也。若幸不鄙弃,则仆之言似有相应者,然非敢以为真是也。若以为不然,希再见教,不可以为不足复而置之,遂废琢磨之益也。
答廖用中侍郎书 南宋 · 陈渊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二九七、《默堂集》卷一七
秋暑方炽,伏惟镇抚多暇,台候动止万福。渊自去年剑浦违别左右,至今不蒙存问,方兹怀仰,忽奉赐诲,喜慰可知也。颇闻漳南自艰难以来,风物与昔无异,民淳事简,赋役易办,此道已行,上下相安,尤解滞念。不肖累乞归,而帅座不许。暮年索居,凡事不便。又近岁稍葺先畴,庶几退处,无求而饱。缘是一出,前功尽废。儿辈又失学,怀抱可知。盖非独以无补,欲辞衍禄也。丞相在南昌,化弱为强,易贫为富,威令既行,坐以无事。正是衰晚偷閒,窃幸去取,岂不自幸。然所乐不存,亦自无如穷命何耳。盖自去冬至今夏,月月请去,谓欲周旋人情,不免流滞。稍凉当必行其志也。恐公要知曲折,故此缕缕。伏乞为道保重,上副眷倚,下慰人望。不宣。
答廖用中正言书 南宋 · 陈渊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二九六、《默堂集》卷一六
承示《邪说辨》一篇,诚哉是言也。特蒙垂诲,至感至感。不肖亦尝如此作文数篇,某大槩以谓,今日之祸起于王氏。王氏之学不熄,则祖宗之治不复;祖宗之治不复,则中兴之功不成;中兴之功不成,则被发左衽之叹近在朝夕矣。夫王氏所谓道,上不畏天,下不恤民;讪薄宗庙,轻侮老成;以异端为正道,以公论为流俗;尚功利之臣,开边鄙之隙;长奔竞之风,启欺蔽之渐。影传蔓滋,以至今日,遂使忠臣义士放逐而不伸,奸朋逆党猖狂而莫禁,寇贼侵侮,二圣播越,祖宗百数十年之基业,一旦几覆。考其根芽所自,證据甚明,非特空言,盖存实迹。若非条析而缕数之,如前所陈,以示天下,期于扫除绝灭而后已,则祖宗所以用人制法、理财治兵、安养百姓而绥服四夷之意,何自而明,而天下士大夫承陋守固之俗,亦何自而知之乎?夫士大夫,天子所与共理者也。于是有所不知,而犹安于故习,则所望以致中兴者谁耶?如是则外侮复至,而中原将为夷狄之区矣。此非难知之事也,何则?王氏之学既已胶固,入人心髓,不可解矣。而世无大人先生以道自任,开迪而训诱之;又无缙绅大臣以天下后世为心,排斥而禁止之。其人往往随时所尚以徼利达。口谈祖宗之美,而实倍先圣之道者,充塞海内,恬无忌惮。间又以邪说自文其误,以谓轻死节而外美名,吾虑不如庄周;重一身而忘天下,吾虑不如杨朱;同善恶,灭礼乐,吾虑不如老聃;乐閒旷,避世患,吾虑不如佛之徒。凡此皆发于王氏而成于偷安徇利之俗,故天下靡靡,日入于衰薄乱亡而不悟。此而不变,今日之祸,使谁救乎?而祖宗已坏之基业,将何以致中兴乎?盖祸本起于王氏,而今之士大夫皆其末流所教养而成就者也。以祸易祸,其为不可亦明矣。故王氏之学,其本不去,去而又不能绝,天下不可为也。且申、韩之术,其流至于秦、项之乱,天下之民死者十八九,以其无以熄之耳。今王氏之学所以致祸,幸未至此,又幸有知其为邪说者。不图所以熄之,吾方为吾之说,彼亦将为彼之说,幸其自败而自止耳;万一不败,又自以为是也。吾恐圣人所以禁暴而止乱,必不如是不果矣。孟子曰:「吾为此惧。闲先圣之道,距杨墨,放淫辞,使邪说者不得作」。方孟子之在下,使之不得作者,有以辨之也。幸而在上,为杨墨者不从,则如之何?其亦用辨乎,其将诛而绝之乎?故曰:能言距杨墨者,圣人之徒也。或距之以言,或距之以刑,其道一而已矣。吾将为圣人之徒,其敢缄默而无说乎?略陈所志,非公无以发不肖之枉言。